目光落在松江、嘉兴、苏州连成的红线上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自王好贤起兵一月余,从松江窜至嘉兴,再陷苏州,十万之众如蝗虫过境,所到之处士绅惶惶,旧弊显露。
虽然这正是他想要的“乱中求治”,可每一日,他都在担忧这股乱军失控。
毕竟,从五万到十万,王好贤的扩张速度太快,若其麾下有半个能打的将领,若乱民真成了气候,别说整顿江南,恐怕南京都要震动。
“还好,终究是草包。”
袁可立低声自语,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。
王好贤空有十万之众,却无军纪、无战力,遇着李辅明的六千精锐便一溃千里,这般不堪一击,倒让他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。
看来,“以贼清弊,逐贼整土”的战略,还能继续走下去。
“部堂,看来这心头大石,总算能放下了。”
英国公张维贤身着戎装,大步走进帐中,脸上带着难掩的笑意。
他刚从京营军营赶来,听闻捷报便立刻寻袁可立议事。
“李辅明这一仗打得漂亮,既挫了贼锋,又俘了数万乱民,算是给江南战局开了个好头。
接下来,是不是该挥师东进,收复苏州府了”
袁可立抬手示意他落座,亲手为他斟了杯热茶。
“不急着攻苏州。眼下常州虽定,可无锡仍在贼军掌控中,那是常州通往苏州的要道,若不先拿下无锡,我军侧翼便有隐患。”
“陛下给的三个月期限,已过一月。
接下来,咱们不急于求成,先稳扎稳打收复常州全境,拿下无锡,将贼军逼回苏州。
之后,便沿着苏州、松江、嘉兴、湖州、杭州的路线,一步步将王好贤往南赶。”
“逐贼而进”
张维贤端着茶杯的手一顿,眼中闪过一丝疑惑。
“这般步步紧逼,虽稳妥,却耗时耗力,为何不集中兵力一举剿灭”
袁可立闻言,轻笑一声。
“英国公有所不知,我要的不只是平叛,更是借这股贼乱,扫清江南积弊。
王好贤所过之处,士绅或投贼或逃窜,旧有的土地兼并、宗族势力、官场贪腐,都在乱局中暴露无遗。
咱们跟着贼军的脚步,每收复一地,便立刻让救灾司、清田司的官员跟进。
清丈土地、核查户籍、整顿吏治,将陛下的新政一点点铺展开来。”
“等把王好贤从常州赶到苏州,再赶到松江、嘉兴,沿途各州府便都经了一遍整顿。
到那时,士绅隐匿的田产清出来了,贪腐的官吏揪出来了,流民安置妥当了,陛下的新政在江南便能稳稳立足,再无阻碍。”
张维贤望着舆图上连成一线的圈点,瞬间明白了袁可立的深意,不由得颔首赞叹:
“部堂这盘棋,下得真大!借贼乱为刀,削去江南旧疾,既平了叛,又安了民,还能推行新政,一举三得啊!”
袁可立端起茶杯,望着窗外的飘雪,语气沉稳:
“明日便传下令去,命李辅明休整三日,而后率部北上,收复无锡。
咱们一步一步来,待江南整肃完毕,便是王好贤的死期。”
张维贤点了点头,心中却是感慨非常。
陛下有手腕,并且还心狠。
这是天生当皇帝的料啊!
如此一来,这大明,恐怕没有什么能给挡住陛下的了。
另外一边。
应天府。
南京。
镇监府中,镇守太监高起潜,科学院宋应星、江南织造局江宁局提督织造太监李明博三人,正在堂中。
主位上,镇守太监高起潜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圈椅里。
他目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