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在外的矿税太监,经锦衣卫与东厂细细查过,确认没有私通外臣、中饱私囊的大问题后,朱由校便给了他们一项新的权限——递密折。
如此一来,既能让他们继续盯着地方税赋,又能充当耳目,一举两得。
这一封来自浙江的密折,正是税监牛朝所写。
这厮在密折里先是絮絮叨叨说浙江的杨梅熟了,个大味甜,他特意挑了最上等的,装了满满一车,差人快马送京,估计这几日就能到。
末了才轻描淡写地提了句“浙江各税如常,地方安宁,无甚大事”。
朱由校看着这封几乎等同于“报平安”的密折,嘴角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。
这些太监们,别的本事未必有,但揣摩上意、表忠心的功夫倒是练得炉火纯青。
他拿起朱笔,在密折末尾批了四个字:“朕知道了。”
既没斥责他小题大做,也没夸赞他懂事。
对于这种无关痛痒的表忠心,不必太放在心上,却也不能全然不理。
毕竟,这些分布在各省的“眼线”,还得靠这点微妙的恩宠维系着。
江南的密折处理完毕,朱由校伸手从紫檀木匣中取出山西、陕西方向的奏疏。
这几封密折分量明显不同。
徐光启的密折写得最是详尽,字里行间透着学者的严谨:他不仅列出了太原、大同两地试种番薯的亩数,还附了手绘的田垄图,标注着“耐旱高产,可抵半年粮”,甚至提到已让农户将薯藤分发给邻县,预计秋收前能扩种至五十万亩。
徐光启果然没让他失望,这抗旱作物若能在北方推广开,便是大功一件。
他提笔批道:“甚好,着户部再拨粮种三千石,助其扩种。”
紧接着拆开的是袁崇焕的密折。
这位文臣的字迹刚劲如刀,开篇便直言不讳:“陕西延安府大旱逾年,赤地千里,百姓易子而食者十有三四,更有邪教‘闻香教’借机蛊惑,聚流民数万于秦岭深处,恐成燎原之势。”
末尾还附了份名册,列着几个活跃的教首姓名。
朱由校的眉头瞬间拧紧。
人相食、邪教横行。
这八个字像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心口发沉。
陕西是边防要地,若真闹出民变,北面的鞑子建奴再趁机南下,后果不堪设想。
他在密折上重重圈出“闻香教”三字,朱笔疾书:“着陕西总兵即刻围剿,务必斩草除根!另,命兵部调大同军粮五千石驰援延安,凡参与邪教者,格杀勿论!”
最后看的是孙传庭的奏疏。
他既没喊苦也没邀功,只列了赈灾的实数:“已设粥棚四十二处,日耗粮百石,然流民日增,府库渐空,需朝廷速拨粮款。”
还附了份清单,细数哪些县镇灾情最重,哪些官吏在暗中克扣赈灾粮。
朱由校逐行看着,孙传庭刚直,断不会虚报灾情。
当即在折尾批道:“准拨内库银五万两、漕粮三万石,由锦衣卫千户监押入陕,直接交付粥棚。所列贪墨官吏,着巡按御史严查,查实者就地正法。”
处理完这几封密折,案头已堆起四五个朱批过的本子。
他唤来魏朝,将徐光启所需粮种、孙传庭的赈灾款两项摘出,沉声道:“这两件事,交户部与内库合力办。粮种要快,银粮要清,若有推诿拖沓者,直接拿东厂的帖子锁人。”
魏朝躬身应道:“奴才这就去办。”
最后,便轮到辽东方面的了。
这一月,辽东方向的密折格外多。
熊廷弼、孙承宗、戚金、童仲揆……
这些镇守辽东的文武重臣,皆有密折呈上。
朱由校拿起一本本拆阅,目光随着字迹在纸页间流转,仿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