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矜臣於书案中抬眸,狭薄的眼皮微微收敛,眸中风雪静謐。
“去前院石亭接待。”他命令。
闻人堂立刻著手去办。
石亭一张圆桌摆著一整碎冰纹酒杯酒壶等器具,不远处,谢矜臣踏步走来,路过一棵金黄大树,仰头看了眼,负手在后,踏进石亭。
他坐下后,冷白的指尖拈著一只酒杯把玩,晃动里面的酒液。
“皇后娘娘驾到——”隨著宫中特有的太监嗓喊话声,一道絳红描金的华丽身影连扑带撞跑进亭中。
“大哥!”谢芷扑通一声跪在石桌前,双膝撞著冷硬的青石地板。
谢矜臣听著闷响声蹙了眉。
“扶皇后娘娘起来。”
谢芷哭得梨带雨,甩开伸手扶她的宫女太监,跪著膝行两步,“大哥,我实在没办法了。”
泪水淌出眼尾,她低头擦拭,不肯起。
在湖广,父亲不让她跪,明明白白是拒绝,来到杭州她二话不说就先跪。
逼得对面的人必须要听她求情的內容。
“大哥,求你拦一拦父亲…”这世上唯有大哥的兵力能跟父亲抗衡。
“陛下荒淫无道,不勤政事,的確该骂。可一旦兴起战爭,苦的是百姓……大哥,你难道要眼睁睁看著自己辖区的百姓流离失所吗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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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秀的小圆脸闪过一抹光,谢芷回头,太监送上来一幅捲轴和一只檀木匣子。
“大哥若愿出兵阻挡父亲,这些都送给大哥笑纳。”
左边宫女取出捲轴,明黄的丝帛在阳光下金光耀目,丝面乾乾净净,只有一角盖著红璽印。
这是一份空白圣旨。
右边的太监以手臂托抱木盒,揭开檀木盖,里面墨玉盘龙,竟是传国玉璽!
谢芷早知劝降不易,但这玉璽她敢拿给大哥,却不敢拿给父亲。
闻人堂站在谢矜臣身后侍奉,见此不由瞪大了眼睛。
谢矜臣本人风轻云淡,甚至未多看一眼,他慢条斯理地执著酒杯,眼睫垂下,若有所思。
这短暂的沉默让谢芷害怕。
她红著眼,哭诉自己在宫中受到的冷遇和不公,仿佛还是当年的小女孩,只是眼神再也没了往日天真。
“大哥若不肯帮忙…”谢芷脸上胭脂斑驳,她哽咽著,自袖口掏出一把匕首。
“妹妹当真走投无路了。”
“刷”地一声,谢芷退下匕首鞘壳,握住玉柄,眼一闭往脖子上抹!
说时迟,那时快。
“噌!”的一声脆响,谢芷手中的匕首被弹断,银晃晃的刀片掉在地上。
同时掉落的还有一颗號称鬼见愁的无患子果实。
谢芷下了狠手,半截刀掠过脖子,滑出半指长的红痕往下淌血,她忍痛回头,见树上跳下一个水蓝衣袍,风流倜儻的男人。
薄唇,窄鼻樑,眉骨深邃,扎著高马尾,墨发隨下跃的动作恣意轻扬,意气风发。
沈昼拍拍手上的灰,扯唇一笑,“对不住了,皇后娘娘。”
谢芷的脑袋轰地一下,从头到脚僵硬。
沈昼他不是死了吗
眼神跟隨著瀟洒恣意的身形而动,心臟如被一只手攥紧,连脖颈上的疼都忘了,目光倏地一紧,她看见沈昼熟稔地坐在了兄长对面!
那只水蓝的袖袍执壶倒酒,恍若在自家般隨意。
对面的兄长竟然司空见惯的模样。
谢芷不是个傻的,她呆愕地跪坐在地,醍醐灌顶,他们这么多年的政敌都是在演!
都是在演戏!
她心头一阵阵发凉,五臟六腑往下坠,感受到莫大的欺骗,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