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满刚过,日头就变得泼辣起来,晒得院心的青石板发烫,葡萄架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,像块斑驳的绿绒毯。许朗正给扫盲班的窗台上摆新换的清水,就见傻柱骑著辆二八自行车进来,车后座绑著个大竹筐,里面装著刚摘的黄瓜、西红柿,绿的油亮,红的透紫,沾著的水珠在阳光下闪著碎光。
“许朗兄弟,快来尝鲜!”傻柱把竹筐往石桌上一放,车铃“叮铃”响了两声,惊飞了檐下的麻雀,“这是食堂菜园摘的,顶带刺,咬一口能飆水!”他揪下根黄瓜往嘴里塞,咔嚓咔嚓嚼得脆响,汁水顺著下巴往下滴,“我娘说要醃两坛黄瓜,放了椒和白酒,秋天配粥吃,开胃得很。”
许朗刚把黄瓜放进竹篮,秦淮茹端著个木盆从屋里出来,盆里是刚浆好的被单,蓝白格子的布面上泛著皂角的白沫,在阳光下像撒了层细盐。“东旭去买痱子粉了,我把夏天的被单浆洗出来,晾乾了挺括。”她把被单往晾衣绳上搭,木夹子“啪”地夹住边角,“放了点薄荷水,盖著能闻见清香味,比露水省钱。”她往许朗手里塞了块刚切的西红柿,“你尝尝这沙瓤,甜得很,是傻柱特意挑的。”
周明扛著个新做的竹躺椅进来时,林晚秋正蹲在葡萄架下摘葡萄,竹篮里的青葡萄串上还掛著细丝,像串没睡醒的绿玛瑙。“这躺椅是用楠竹编的,透气不闷汗,中午躺在底下睡午觉,比屋里凉快。”周明把躺椅往紫藤架下放,竹篾的缝隙里漏下光斑,在椅面上晃悠,“俺们村的西瓜熟了,给你留了个十斤重的,晚上冰镇在井里,切开能当凉镇。”他怀里揣著个布包,里面是些晒乾的荷叶,“给你留著包粽子,我娘说端午用新采的荷叶,包出来的粽子带著清香。”
三大爷背著药篓颤巍巍地从外面回来,篓里装著些刚采的藿香,深绿色的叶片上沾著露水,揉一下就冒出清凉的香。“这草得趁天热前采,治中暑最灵。”老人往许朗手里塞了把,露水在掌心化了,留下点凉丝丝的湿,“我那口子用它煮了绿豆汤,放了冰,给你晾在井台上了。”药篓边角还別著几株薄荷,圆叶上的绒毛沾著光,看著就透著清爽。
二大爷拎著个鸟笼站在廊下,笼里的画眉对著葡萄架叫,声音脆得像碎玉相碰。“我那小子寄了把蒲扇,竹骨的,扇面画著《荷塘月色》,风量大还轻巧。”他把鸟笼往树荫里挪了挪,免得阳光直晒,“等过了端午,咱把院里的水缸装满水,既能浇又能降温,老辈人都这么干。”
晌午的日头晒得人发困,葡萄叶被晒得打了卷,漏下的光斑在地上晃悠,像只只打盹的小蝴蝶。傻柱娘坐在竹椅上,正给孩子们缝肚兜,红布上绣著条小鱼,眼睛是用黑豆做的,尾巴上缀著个小铃鐺,一晃就叮铃铃响。“许朗兄弟,你看这肚兜凉快不”老太太举著肚兜晃了晃,顶针在光下闪著银亮,“用的细布,贴著皮肤不焐汗,孩子穿上能少长痱子。”
许朗刚帮著周明把西瓜放进井里冰镇,就见王二柱背著个帆布包从外面跑进来,包上沾著泥点,里面是些刚摘的桃,粉白的果皮上带著绒毛,像个个胖娃娃。“俺们村的桃熟了!”他把桃往石桌上倒,绒毛蹭得手心发痒,“孩子们说让我给许大哥带点,放软了吃,甜得能流蜜。”他手里还攥著本作业本,上面是孩子们写的“夏”字,横平竖直的,比上次工整多了,“你看狗蛋写的,他说夏天就是有桃吃的日子。”
棒梗举著个自製的水枪在院里跑,枪身是用竹筒做的,里面灌著井水,喷出来的水柱在阳光下划出彩虹。“许叔叔,你看我能喷多远!”他对著葡萄架滋水,水珠落在叶面上,折射出碎光,不小心滋到傻柱身上,惹得傻柱作势要追,“快跑啊!傻柱要打人啦!”
傻柱在旁边笑得直拍大腿,却还是从竹筐里揪了根黄瓜塞给棒梗:“小兔崽子,別往人身上滋,去浇浇那几棵月季,它们正渴著呢。”秦淮茹站在门口择菜,听见这话笑著喊:“棒梗,別疯跑了,回来帮我剥蒜,晚上拌黄瓜要用。”
下午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