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默感觉自己在一片粘稠的黑暗中沉浮。
意识如同破碎的羽毛,被混乱的能量潮汐卷动,时而抛向利维坦那充满古老愤怒与痛苦的混沌低语,时而又被拽入“信息流”冰冷、精确、不带任何感情的数据洪流。
他像一个同时触摸到炽热岩浆与绝对零度的观察者,在两种极端之间被反复撕扯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缓缓注入这片混沌。
如同在狂风中点亮的一盏小灯,光芒微弱,却顽强地指引着方向。
他本能地朝着那点光芒挣扎,奋力游去。
……
医疗中心的灯光柔和而不刺眼。
林默的眼睫颤动了几下,缓缓睁开。
视野先是模糊,然后逐渐聚焦在天花板简洁的线条上。
剧烈的头痛如同有钻头在颅内搅动,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。
“你醒了?”苏婉清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。
林默偏过头,看到苏婉清正坐在床边,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,但眼神中透着关切。
她手里还拿着一份电子病历板,显然守了不短的时间。
“苏姐……”林默的声音干涩沙哑,“老猫……怎么样了?”
“他暂时稳定了。”苏婉清将一杯温水递到他唇边,看着他小口啜饮后才继续说道,“你找到的共振节点和何工他们构建的干扰模式起了作用,侵染被清除了。但他的身体组织损伤很严重,还在深度昏迷中,需要时间恢复。”
林默松了口气,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,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虚弱感和头痛。“成功了就好……”
“但你透支得太厉害了,”苏婉清语气严肃起来,带着医生的不容置疑,“精神图景极度不稳定,甚至有轻微撕裂的迹象。如果不是我们发现得早,用了从‘花园’带回的‘生命之源’萃取液进行稳定,后果不堪设想。林默,你的能力很特殊,但你的身体和精神是其载体。载体崩溃了,再强的能力也无从谈起。”
林默沉默地点了点头。
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冒险的代价。
那种意识几乎被彻底撕碎、融入地脉混沌的感觉,他绝不想体验第二次。
“我……昏迷了多久?”
“接近二十个小时。”苏婉清看了一眼时间,“江指挥官和沈工都来看过你,让你务必以恢复为先。”
正说着,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,江季黎和沈鸿走了进来。
“感觉怎么样?”江季黎走到床边,目光沉静地打量着林默。
“头很痛,浑身没力气。”林默老实回答,“但……意识还算清醒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江季黎微微颔首,“你这次立了大功,不仅救了老猫,更重要的是,我们找到了对抗‘净化协议’微观侵蚀的一种可能途径。”
沈鸿接话道,语气中带着科研人员的兴奋:“数据我们已经初步整理出来,那种复合干扰模式虽然对能量和引导要求极高,但原理是可行的!我们正在尝试将其简化,希望能开发出小范围的防御装置或者针对性武器。”
林默努力集中精神听着,但剧烈的头痛让他难以深入思考。
江季黎看出了他的不适,话锋一转:“现在你需要的是休息。基地的事情暂时有我们。不过,在你感觉好一些之后,有件事需要你留意。”
她示意沈鸿解释。
沈鸿调出一个平板,上面显示着复杂的地脉能量波动图谱:“在你昏迷期间,我们持续监控着基地下方的地脉网络。发现‘信息流’的活动频率有所增加,而且……出现了一些新的、难以解析的微弱信号。它们似乎是在模仿……我们之前使用过的能量模式,包括你引导地脉狂澜时的波动,以及这次复合干扰的部分特征。”
林默的心猛地一沉。
那个学习程序,果然在疯狂地吸收着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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