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作保!”
“性命?”始皇帝轻笑了一声,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绕了圈,竟让李斯莫名发寒。
他缓缓坐直身子,目光透过昏黄的灯影落在李斯身上,像淬了冰:“赵高若真通逆,朕当初便不会只贬他去骊山。前番东巡,是谁替朕挡了那杯毒酒?
是谁在朕偏头痛发作时,连夜寻来西戎的草药?
丞相怕是忘了,你伏案批奏章时,磨墨的人是他;朕夜里批阅律法,念条文的人也是他。”
李斯心头一紧——他竟忘了,始皇帝虽刚愎,却也是个念“习惯”的人。这几个月赵高不在身边,宫里的宦官换了三个:
第一个磨墨,要么浓得晕了字,要么淡得看不清;第二个管熏香,竟把助眠的兰草香换成了提神的沉香,害得皇帝几夜没睡好;
连御膳房做的药膳,以前赵高会盯着厨子加三钱黄芪、两钱当归,如今要么苦得难以下咽,要么淡得像白水。
前几日他入宫奏事,还见皇帝对着一碗药膳皱眉,随手推给了旁边的宦官。
“丞相想除赵高,是怕他挡了你的路,还是怕文官集团没了对手?”
始皇帝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,手指敲击玉圭的节奏也快了几分,“朕的朝堂,需的是制衡,不是一家独大。
赵高有罪,贬去修陵已是惩戒;若真杀了他,外人倒要说朕薄情,连个用得顺手的近侍都容不下。”
说到这儿,他摆了摆手,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决绝:“此事不必再议。
丞相还是多想想,如何安抚胶东的流民,如何督运北方的军粮——这些事,比盯着一个赵高重要得多。”
李斯僵在原地,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。他知道,自己这步棋不仅没赢,反而让皇帝看穿了心思。再争辩只会引火烧身,他只能缓缓起身,躬身告退。
走出章台宫时,晚风吹得他朝服下摆猎猎作响,抬头望见咸阳城头的落日,他忽然觉得,那骊山的方向,或许藏着比他想象中更可怕的东西
——赵高这颗“石子”,竟没沉底,反而还在潭底翻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