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次同车上班后,搭路回终的顺风车,成了曲松十清晨一项隐秘而固定的福利。
她依旧会早起准备早餐,路回终也依旧会沉默地享用,然后在恰当的时机拿起车钥匙,用行动发出无言的邀请。
一切都发生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里,如同晨光悄无声息地漫过窗棂。
曲松十无比珍惜这每天二十分钟左右的独处时光。
在封闭的车厢里,萦绕着路回终偏爱的冷冽木质香和舒缓的古典乐,她们偶尔会交谈几句。
内容多半是琐碎的,比如天气,比如路况,有时路回终会随口问及她手上项目的进展,语气是纯粹的公事公办,但曲松十总能从中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。
她开始逐渐放松,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正襟危坐。
她会悄悄调整座椅的角度,会在听到喜欢的乐章时指尖微动,会借着看后视镜的机会,飞快地瞥一眼路回终专注的侧脸。
这天早上,曲松十将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和全麦吐司端上桌时,发现路回终正微微蹙眉看着手机屏幕。
“有麻烦?”她下意识地问,问出口才觉得有些逾越。
路回终抬眸看了她一眼,并未介意,将手机屏幕按熄。
“没什么,预算案的一点小争执。”
她放下手机,拿起刀叉,动作依旧优雅,但曲松十能感觉到她周身残留着一丝低气压。
曲松十在她对面坐下,没有再多问。
她只是默默地将手边的温牛奶往路回终那边推近了些。
路回终切割着蛋白的动作微微一顿,目光在那杯牛奶上停留了一瞬,然后继续用餐。
气氛沉默,却并不尴尬。
一种无声的支持在餐桌上空流动。
直到坐进车里,驶入拥堵的车流,路回终才忽然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松弛:“有时候,坚持对的事情,比随波逐流要累得多。”
这话没头没尾,像是在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对她倾诉。
曲松十的心轻轻一颤。
这是路回终第一次,在她面前流露出如此清晰的、关于工作的负面情绪。
她斟酌了一下,小心翼翼地回应:“但对的的事情,值得坚持,不是吗?”
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就像你教我的,用实力说话。”
路回终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,没有看她,只是极淡地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
但曲松十看见,她紧绷的下颌线条,似乎柔和了些许。
车子依旧在离公司一个路口的地方停下。
曲松十解开安全带,轻快地道谢:“谢谢路小姐,那我先走了。”
“曲松十。”路回终叫住她。
曲松十回头,对上她的视线。
路回终的目光深沉,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,但并非不悦。
“那个王彦超,”路回终的语气很平淡,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,“如果他交给你的任务超出实习生范畴,或者方向有误,你可以直接向你的项目组长提出质疑,附上你的分析和依据。”
曲松十愣住了。
这不是具体的指导,而是一种……授人以渔的策略。
路回终在教她如何在这个复杂的职场里,用合理的方式保护自己,争取权益。
她不是在为她铺平道路,而是在教她如何自己铺路。
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入心田,带着酸涩的感动。
她重重地点头:“我明白了,路总。”
这一次,“路总”这个称呼里,少了疏离,多了发自内心的敬重。
她推门下车,脚步比以往更加坚定。
走进公司大楼,穿过忙碌的办公区,她的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浅浅的、挥之不去的笑意。
直到她在自己的工位坐下,打开电脑,那笑意才在想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