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像窗外梧桐树的影子,在不经意间又挪移了几分。陆时与身上的伤在昂贵药物的作用下好了七七八八,至少行动间不再有明显的滞涩和痛楚。但他眉宇间那份冷峻之下,开始渗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躁。
五天,七天,十天……始终没有人找来。
这不合常理。就算他当时情急之下躲避的路线再刁钻,失去联系这么久,以他陆家的能量,不可能毫无动静。除非……外面的情况远比他预估的更凶险,搜寻受到了极大的阻碍,或者,家族内部出现了他未曾预料到的变故。
这种对局势失去掌控的感觉,比他失明本身更让他难以忍受。他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“听”着财经新闻,试图从那些冰冷的数据和官方辞令中捕捉蛛丝马迹,但得到的有效信息少之又少。他像个被困在孤岛上的人,守着唯一一台信号时断时续的收音机,内心的不安如同潮水,在寂静中悄然上涨。
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温寻态度的微妙变化。
最初的警惕和权衡,似乎已经被一种习惯性的接纳所取代。她依旧早出晚归地奔波于各种兼职,依旧会在收到拒信后,对着电脑屏幕发出那微不可闻、却总能被他敏锐捕捉到的叹息。找工作不顺的阴影,像一层薄灰,笼罩着她,让她的脚步在某些时候显得有些沉重。
但陆时与能感觉到,她对他的防备心正在降低。她不再像最初那样,每次出入都带着明显的审视,也不再刻意避免与他有任何非必要的接触。她似乎已经非常确定,他这个突如其来的“拖油瓶”并非歹人,至少,不会伤害她。
这种信任并非源于他对自身处境含糊其辞的解释,更像是一种直觉性的判断。她看到他安静用药,听到他即便在黑暗中也会将用过的物品归置整齐,感受到他那种刻在骨子里的、与这破旧环境格格不入的修养与矜持。这些细节,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。
偶尔,她会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,短暂地休息几分钟,抱怨一下兼职的琐碎,或者某个面试官的刁钻问题。她不会期待他的回应,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式的排解。而陆时与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听着,他无法提供实质性的帮助,他的世界与她的求职世界相距太远。
他知道她正在写一部悬疑小说。有时深夜,他躺在沙发上,能听到里间传来持续而轻快的键盘敲击声,那是她文思泉涌的时候。也有时,键盘声会长时间停顿,然后是她起身踱步的细微声响,伴随着烦躁的轻啧,那是卡文了。
他从未主动询问过她小说的内容,就像她从不探究他的来历。但他们之间,似乎存在着一种无言的默契。
比如有一次,键盘声停滞了许久之后,她突然开口,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:“如果一个角色,他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,但这能力其实是一种诅咒,因为他无法忘记任何痛苦的细节。你觉得,他最终会选择寻求方法遗忘,还是带着所有这些记忆继续活下去?”
这个问题毫无征兆,抛向一片黑暗。
陆时与沉默了片刻。过目不忘?诅咒?他想到自己虽目不能视,但听觉和记忆却远超常人,这何尝不也是一种无法摆脱的烙印?
“记忆构成人格。”他缓缓开口,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,“剥离记忆,等同于杀死过去的自己。真正的强大,或许是学会与所有记忆共存,无论甘苦。”
那边安静了一会儿,然后键盘声重新响起,比之前更加流畅有力。
他看不见她的表情,但能想象她若有所悟的样子。
这天,温寻从外面回来,脚步不像往常那样带着疲惫,反而有种轻快的雀跃。她甚至没有先去放包,就径直走到沙发前。
陆时与正“听”着新闻,察觉到她的靠近,以及她呼吸间那不同寻常的微促。
“哎,我跟你说,”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,像摇晃后终于被打开的汽水,冒着欢快的气泡,“我的小说……就是我在网上写的那个,最近被一个很有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