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晚的“小雨伞危机”后,第二天,床头柜的抽屉里便被各种品牌、各种“口味”的小雨伞迅速填满,品类之丰富足以开个小超市。陆时与也终于如愿以偿,将自家老婆里里外外、翻来覆去地“吃干抹净”,彻彻底底填补了前一晚被迫冲冷水澡的失落与委屈,连日来的思念化作了缠绵不休的实际行动,直到温寻软着嗓子求饶才肯罢休。
餍足后的陆总裁神清气爽,连带着处理集团事务时,眉宇间都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峻,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春风得意。
而温寻这边,编剧的核心工作已经完成,剧组进入了紧锣密鼓的拍摄阶段。出于对影视化过程的好奇,以及某种对自己“孩子”即将被具象化的期待与忐忑,她在不需要处理其他文字工作的间隙,也会跟着剧组跑跑。
她在剧组的存在,已经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。工作人员,从场务到场记,再到各位主演的助理,对这位连导演都客气有加的“重要人物”早已见怪不怪。她总是穿着舒适简单的衣物,戴着足以遮住大半张脸的渔夫帽和口罩,像一道安静的影子,出现在片场的各个角落——监视器后面,演员休息区附近,或者某个不碍事的道具箱旁。没有人会对她的出现表示异议,甚至当她经过时,还会收到格外尊重和友善的点头致意。
拍戏于她而言是全新的领域,她抱着学习的心态,默默观察着导演如何调度全场,摄影师如何构图布光,演员如何走位对词。她依旧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不打扰任何正常工作流程。
男主角陈景默,在最终试镜那天就注意到了这位身份特殊、沉默寡言却拥有一锤定音影响力的编剧老师。他心里很清楚,自己能拿下“林深”这个极具挑战性的角色,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位温顾问对他演技的首肯。因此,他对温寻内心充满了感激。尽管温寻总是包裹得严实,但只要在片场碰见,哪怕只是一个擦肩而过,陈景默都会停下脚步,摘下耳机,露出真诚而略带腼腆的笑容,主动而热心地打招呼:“温老师,您来了。”或者“温老师,今天太阳有点大,您注意防晒。”
温寻通常会微微颔首,隔着口罩,用略显模糊但温和的声音回应:“你好。”或者“谢谢,你也是。”
她从不仗着自己特殊的身份在片场“指手画脚”,干涉导演的拍摄。但当有演员,尤其是陈景默,在某个情节的理解上遇到瓶颈,或者对人物某刻的心理状态把握不准,虚心向她求教时,她也不会吝啬指点。
这天,拍摄的是一场林深在时间循环中第三次经历同一场关键对话,试图寻找破局线索的戏。这场戏情绪层次要求极高,需要表现出一种看似平静对话下,内心高速运转、筛选信息的紧绷感,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属于“重复者”的疲惫和急躁。
陈景默拍了两条,导演周凯文觉得“味道对了,但还差一点点火候,那种内在的‘计算感’和‘疲惫感’的平衡可以再精准一点”。陈景默皱着眉头走到一边,默默揣摩。
他看到温寻正坐在不远处的折叠椅上,低头看着手机,便犹豫了一下,还是走了过去。
“温老师,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。”陈景默态度谦逊。
温寻抬起头,收起手机:“请说。”
“就是刚才那场戏,林深这时候应该是第三次经历对话了,他内心很急,但又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不漏掉任何细节。我总感觉……表现起来有点隔靴搔痒,要么显得太急躁,要么又太平静了。”陈景默虚心求教。
温寻安静地听完,思考了片刻,然后开口,声音透过口罩,平静而清晰:“你可以试着想象一下,你是一个必须在极短时间内,从一段不断重复播放的、嘈杂的录音里,找出唯一一个细微异常音效的人。你的大脑在高速运转,你的耳朵极度专注,但你的身体,因为长时间的重复和精神的极度集中,会不由自主地透出一种消耗过度的疲惫感,甚至可能有点反胃。你的台词是对话,但你的核心任务,是‘监听’和‘筛选’。